從去年十月底就開始等待這個夏天,好久了。飛機才從台灣起飛,我已經開始想像自己收拾行囊,準備搬離西雅圖的心情。這個博士班課程的第三年對我來說只是「壓力」兩字,前兩年的探索和好奇都零零落落地灑落在印度洋和太平洋了。
那想像很漫長、瑣碎、實際。唸書念得煩悶,心思在行與行間走不下去了,有時就打開衣櫥,開始比較這件外套和那件襯衫,想像自己要留下哪一種棉麻質感給台灣潮濕炎熱的夏季,送出去哪一個毛茸茸的織物給繼續在西雅圖過冬的好朋友。從三月決定考試日期後就開始這樣的想像練習,以收拾的姿態讓自己安靜不慌張,假裝自己穩穩地往家行去。
終於,六月過半了,明天將要是西雅圖夏至遊行的日子。長長的等待突然在白晝延伸的天光中失去了它的節奏,我以為自己等著夏天來,一眨眼發現那陰晴依舊不定的季節早就在我熟悉的湖岸小丘微笑著,像說我怎麼走得如此蹣跚。
不知不覺中,好朋友們先我而離開這個城市,剩下我行過熟悉的醜杯子咖啡店,看我們最愛的那張桌旁,沒有人在。
我繼續等待。等待結束的我跨越了那期限,然後發現等待是一整個沒有邊界的高原。
不想要看清楚地形的我依循指示奔去買冰淇淋,等待S來吃一口滿臉開心模樣。
不想要忘記女孩子熱鬧心情的自己盼著高中好友來,想像她怎麼探望自己這個即將走入記憶的房間,滿滿的心思撰好了一百句台詞,要說那多年前在台大校園女生宿舍中的夏夜。
等待是最初的蒼老。我已無法想起不識等待的年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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