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Nov 2012

邊界。語言。身體

奇幻的夜晚,黑暗模糊的邊界。巴勒斯坦和日本籍好友拖我去中國城,她們說那兒有特惠按摩,要我在口試後好好放鬆。價格竟比台灣還便宜,讓我懷疑山東來的大叔所領得的工資究竟有多低。當時室內電視正放映華語節目,大約有二十分鐘都在說台灣的茶有多好,茶農多麼優秀,那呈現方式宛如台灣單純美善,就只是個茶鄉。接著新聞上場,轉為粵語,一開始就是梁振英僭建風波的道歉,沒想到隨即被切為無聲,只剩下畫面。這個動作讓我很疑惑,不知是因為他們聽不懂,還是沒興趣?我沒有多問,只是和師傅聊天,聊他怎麼能對西雅圖一無所知就過來這邊。

老闆是瀋陽來的,和山東來的師傅都對於我的說話感到驚訝:「妳台灣人說國語說得這麼好啊?」這真是一個困難的問題,我不知道該怎麼恰當回答,只好微笑不語。


這問題特別困難是因為我知道他們都是善良的平凡人,拿政治或文化理論和他們爭辯「國家」的位置或意義沒有太大意義。同時也因為這空間,這因緣際會,這種服務與被服務的身體勞動關係。那山東大叔才剛剛從洛杉磯到西雅圖一個月,英文也說不上幾句,我又何苦為難他們和自己。如同八年前在泉州,他們問起那個老問題:「你們台灣的按摩服務是不是比較好?我們這還行嗎?」

我始終對於按摩產業地景和移民有興趣,今後希望有機會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和角度,好好地想清楚這黑暗中的邊界流移。

順帶一提,後來我們去吃飯,席間聊起文字系統,兩個巴勒斯坦朋友對於日文中使用漢字很疑惑,對於漢字使用頻率代表知識水平高低更加疑惑,我和日本朋友花了好些時間才解釋清楚,文字符碼中真藏有千年恩怨情仇。東亞幾個國家之間,既非如某些歐洲人以為共用某種語言,也並非各自相異至完全沒有關聯。說與寫之間,有好長好複雜的歷史與地理,並非現代國家邊界可以清晰切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