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Jul 2005

許願池模式擬想


瘋狂的日本觀光團
Originally uploaded by shumei_there.
週六匆匆的往返日月潭,就為了上拉魯島,看船來船去,人來人往。

老實說,美好的週末非得這麼起個大早衝向中部真是鬱悶。一路睡睡醒醒到了埔里,換上機車由台21往湖行去。一路上,迎面而來的山林芬芳很神奇(其實我懷疑是檳榔花香..)頓時讓人心情大好,甚至以為自己這麼風馳電掣有點瀟灑了。

921重建之後,日月潭中的光華島改名為拉魯島,還為邵族聖地,並規劃為目前由一圈浮嶼圍繞原有島體的狀態。遊客乘船至拉魯島,僅能在浮嶼平台上觀覽之,無法登上聖島。
事實上,島上植栽凌亂,設施物也僅存零星的遺跡。島上的月下老人廟移至他處,屬於殖民者或外來政權的痕跡也泰半因為權力更替而改變,或在地震之後,幾乎都毀壞崩解了。一般中國旅客戲稱之為「光華倒」,都因為現有的構成主要地景的龍柏東倒西歪,氣勢衰頹。邵族的聖樹茄苳生得好,但五年的時間還不夠長成大樹,難以凸顯於傾斜頹喪的深綠柏樹叢中。一片失序綠色中,目前多虧某行政院長餽贈雪白紀念碑一組成為視覺焦點,雖然那些邵族元素如貓頭鷹、先生媽、白鹿拼貼得如此粗糙,雖然不論是否邵族人都不喜歡它。簡單地說,用『眼睛』來看拉魯島現況,實在很難使用美麗、寧靜、自然或神聖一類美好的用語稱之。
和幾位船長、居民閒聊,倒有一番新的感覺。他們紛紛說了些意見,除了抱怨景觀需要改善,主要卻多針對遊島過於無趣乏味而言。他們覺得不能上島已是一大遺憾,在浮嶼平台上只能走幾步路,看看島,什麼事都不能做。談到俗醜紀念碑,有個漢人婆婆說:「也不是一定覺得醜,但那紀念碑和我們沒有關係啊,是給邵族人的,我們還要和遊客說很多,他們才會懂,要花很多力氣,其實又沒什麼關係。」
這話我聽了很有些感覺。沒學過空間的婆婆一語點出讓人和紀念性空間建立起「關係」的重要性。地景的意義如果給予的生硬,無法和能被人以超越言語的感知接收到,非得透過解釋說明才能有一點知性的理解,而不是官感上的感動,似乎就失去了一點非得到此一遊的必要性。
其他人陸陸續續提出了關於過去月下老人廟的記憶。「那間廟很靈,很多人來求了以後,回去都找到好姻緣」「如果已經結婚的來,往往回去就會生個兒子」「還會有很多人求得姻緣後,和另一半一起再來感謝...」這些敘述裡有很多行為動作,有時間遊走,有人生變化, 其實這些不就是讓這月下老人廟成為一個有意義地景的原因?使用者如旅客能夠透過不同的行為參與在地形式景意義的積累過程中,也因而這地點不只是一個拍照留念的景點。當然關於文化地景的討論,不能僅由觀光角度而言,歷史、政治、社會、生態都極重要。五年前,也因此月下老人廟在一個參與的過程中被請走。然而,回頭聽聽這些意見,這小廟及其神力傳說提供予人的參與關係可能性,仍頗有些提示性,不是嗎?
有個船長說:「月下老人是移不回來啦,但應該要有個許願池,讓大家去那邊可以丟丟錢幣祈個願嘛。」我想這「許願池」 或許是一種可以繼續發想的模式,形式和紀念行為設計當然可從文化的脈絡中再求更豐富的想像,但由一個鮮明的姿態動作,讓遊客能寫下一點自己和地景的意義,建立一種萌生回憶的關係,應該是好過於看看景觀,拍張照片而已。
於是我在豔陽下的拉魯島上,竟想起了北義Verona的茱麗葉故居。對我來說,當時走入那個內庭,意料中的窗台下徘徊,其實沒有太多驚奇,只是隨意地瀏覽各地情人們在磚牆上所留下的愛情密語。然而一時之間,一群堪稱魯莽的觀光客倒是嚇壞了我,他們爭先恐後地湧至雕像旁,不分男女老少粗野地朝茱麗葉胸口襲去。驚訝費解之餘我問了問在場居民,原來這麼瘋狂演出,是為了傳說中可因此而長長久久的愛情。回想起來仍覺得好笑,但其邏輯似乎也是個一般道理,只是在操作設計上,地景故事要怎麼說,意義要如何留在每個到此一遊的旅客心底。畢竟紀念的感受,不一定因為命其為紀念碑而成功地被創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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