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無政府主義者的意外死亡

去年初吧，Sophia就給了我這部片，包含在北京劇場導演孟京輝先鋒戲劇作品系列中，一時擱著也就忘了看。直到我最近迷上《喬家大院》，開始注意扮演主角「喬致庸」的演員陳建斌，在搜尋中才發現，他在孟京輝的代表作「一個無政府主義者的意外死亡」、盜版浮士德中亦是靈魂要角，這才想起手邊有這盤得看。

這個發表於1998年的劇場錄影果然精彩！詮釋這劇中玩弄警察的瘋子狂人，陳建斌的口白喜感和誇張動作都恰好不過。或許在喬劇中，他時而童心大起、時而義憤填膺的表演稍嫌濃重，對於一個清代晉商的角色來說，是稍多了些現代感，不過放在光線反差大的劇場舞台上，變化多端的口技、表情與動作，一點都不嫌多餘。尤其這個劇本，意在嘲諷七零年代發生於米蘭的真實事件，一個無政府主義者的不明死亡，劇作家達里奧福（Dario Fo）善用狂人之狂，揭露出埋藏在國家機器中的不公義往往比狂人還要瘋狂。荒謬可笑的是警察的罪刑，可需要靠一個瘋子所說的故事來合理化。

難得由五位操著京片子的演員所詮釋的義大利警察與狂者，在恰當的語言轉譯改寫下，完全沒有文化差異的生澀感，保持著飽滿的戲謔節奏，整齣戲笑點不斷，讓人在捧腹之餘才領會那人生荒謬之難堪無奈。

據說達里奧福善用義大利民間說故事傳統，同其妻子Franca Rame致力於以戲劇--尤其是「專業藝術家的喜劇風格(Commedia dell'arte)」，為底層民眾的利益吶喊，有一「人民的游吟詩人」之暱稱。然因作品嘲諷法西斯政治、越戰、政治貪污甚至天主教的不合理政策（例如禁止墮胎），緊緊跟隨著政治社會動態，他的作品在義大利屢受壓迫，公演一度被政治封殺，即使受邀演出於紐約的戲劇節，在八零年代還一度被美國拒絕入境。

這部戲在台灣曾由表演工作坊改編為非常意外（1995），真希望有機會看看這個版本，看看這被宣傳為「五香碎肉有營養，雜燴料理保健康」的演出是怎麼個詮釋表現。若有機會能看看孟京輝的現場版本更好了，劇場演出畢竟需要那個熾熱刺眼的當下來共時領略才迷人。

後記：另有一個小小的發現，這達里奧福老先生原來是念建築出身的，轉往戲劇前也作為助理建築師工作了那麼一陣呢。和我所喜歡的Orhan Pamuk（我的名字叫做紅、白色城堡...）, Arundhati Roy(微物之神)一樣，他們的建築背景讓人有一絲絲親切感，或許那建築體之外的世界，的確是豐富生動又真實得多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