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Jan 2009

關於註解欄,另有其事

最近真得把自己搞得太低迷了些,上一則從註解欄寫起,明明要寫得是閱讀中的小驚喜,一起頭卻是無藥可救地往暗黑角落去。

事情是這樣的,讀著一篇以舊金山短租公寓(rooming houses,台灣的說法有點像是雅房)為案例的普羅民居建築研究*,竟然在註解裡看見了老劉的名字,註記著他將近三十年前的研究身影。

那則註腳如下:

"4. The most notable exception is a study of present-day conditions:
John K. C. Liu, San Francisco Chinatown Hotels (San Francisco: Chinatown Neighborhood
Improvement Resource Center, 1980). This work provides detailed files of several hotels, along with discussions of the hotels' plans and entrances."

行文脈絡是,作者Paul Groth指出這類型的公寓存在歷史悠久、為數眾多,並且支持著大量中低收入市民的居住需求,卻因為它被視為非經設計的建物,被建築專業和學術棄置於視野之外。唯一的例外,就是老劉這篇研究。當然,這問題在之後的二十年多來已漸有改變。

這樣一則小註腳,莫名地讓我覺得有種親切踏實的感覺。這感受格外地突出於近來我在領域之間的流離浪盪,像是個小提醒,別忘了自己學習的初衷,不外是想更敏銳地看,更細膩地聽,那些城市裡存在卻不為人見的空間關係。要從看得見的環境開始,升高、旅行,然後再聯繫眼前的,固執凝重的具體存在,回到地面,降落回人的眼睛。

這些感想的背後,其實是這學期我困頓於人文地理學的重重憂鬱。老師和同學都非常好,或許是在華大遇過最批判最左最女性主義的一群人,但每每從課堂離開,我總覺得自己在論述的版圖上流離失所,不能在飄忽抽象的政治經濟關係找到舒服的立足點,學習不來那樣兩手一攤,用力批評然後怨嘆自己手上沒有權力。

理論上翻來覆去非常精彩,我盡力跟從,然而這離地面越來越遠的高度,非常地讓人不安,看不見自己影子的距離,不禁讓人懷疑太陽是否仍然繼續著他每日的熱情。

我一面努力扛著這些感覺在讀本中爬行,一面重新反省自己的學術歸屬和體質,在最沮喪的時刻,看見那一則小註解竟然像是找到了一個庇護所,回想仍非常誇張,慶幸眼前仍有城市可棲居的感覺卻真實地異常。

*"Marketplace" Vernacular Design: The Case of Downtown Rooming Houses
Paul Groth, Perspectives in Vernacular Architecture, Vol. 2. (1986), pp. 179-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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