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Jun 2009

Jamboree! -規劃者的焦慮

兩年一次,為期一週的UBC Scarp phd Jamboree是非常有趣的工作坊。一如其名,主辦的社區與區域規劃學院(SCARP,主其事者就是John Friedmann and Leonie Sandercock這對有名的夫妻)召集了近四十位來自各地的博士班學生,參加這個帶有童軍團熱烈氣息的活動。參與者絕大多數是規劃學院學生。今年是活動第三屆,據說是首度有近乎一半的國際學生參加—說到這,加拿大人談起所謂『國際』是指北美洲美國、加拿大以外的國家。不過真要說起國籍,其實超過五成在北美讀書的學生,都是國際學生。

參與者群像: 37位參與者中,只有7位是男生。沒有任何的非裔學生參加。

來自規劃學院的學生很容易忘記自己其實一腿踏進了學術象牙塔,開口閉口還是自稱"planner",而一旦句子裡牽涉到這個身份認同,任何現象的討論必定會熱切地導向下一個問題:「這在規劃的意涵為何?我們能作什麼呢?("What's the planning implication? What can we do?")


這般問題總是讓討論空間上空的焦慮雲朵越來越沈重,但沒有人能有信心說出該怎麼作,因為這世界變化之複雜快速,規劃歷史已經告訴我們規劃者犯了太多過錯,還有誰敢說自己知道該怎麼作?

焦慮如斯,對話往往就在沮喪或憤怒的氛圍中停下,因為政治經濟結構實在太讓人無能為力了。第二天,出身建築系、中國研究的學姐J就和我說:也許因為我沒有唸過城市規劃,我好像不太能理解為什麼規劃者都急著想要作什麼...還沒有瞭解問題之前,怎麼就那樣急切地想要解決問題?

這個問題後來成為接下來幾天反覆出現的討論線索。不僅如此,另一個更重要的提醒是,「不要把妳的焦慮當成市民的焦慮,不要把正義理論等等等同於為他們關心、緊張的生活種種。」

換句話說,每個人都要儘可能地讓日子平順地過下去,在日復一日的生活經營裡,或許有戰鬥和游擊,但更多的時刻人們在攸微考量琢磨出的生活其實是不盡合理的,如果執意要探討為何其不合理,充其量,研究者的堅持還是繞著自己心裡的那個理想圖像,沒能平心靜氣看見人間煙火裡的複雜。

我想了又想,這些情緒上的音頻調整真得很重要,但也真得好困難。這不僅是認識論問題,根本也是學術領域的集體修為課題啊...

帶領"Everyday Urbanism"討論的老師Magaret(Harvard GSD)反覆說:「我作研究一向好愉快的,你們看每天都有那麼多新鮮事超乎我們想像,研究不盡...」 來自人文、設計背景的她一派樂觀,滿眼好奇,大言不慚她不知道何謂「紮根理論」(Grounded Theory),聽完學生解釋以後,她對於社會科學研究方法想嚴謹地編碼、分析不無嗤之以鼻。她很快地結束那個問題,直判這種研究方法聽來大有問題,她不會考慮。

眼觀這一切我不禁嘖嘖稱奇。我心想自己一路從研究所開始在人類學系、地理學系、社會系修課,面對不時砸來的學術磚塊,從來就沒有這種直接的回擊勇氣。我雖不盡同意Magaret,卻也承認她此般態度有其實用性,至少妳先定定站住腳步,至少妳先維護了自己的思緒清明,還有研究心態的健康與平靜。

然後我想起了龍應台那句經典名句:「台灣人你為什麼不生氣?」這提問自身的問題不言而喻,實在像極了那自以為善意卻驕傲無比的規劃者焦慮啊。

1 comment:

小Q said...

哈~我覺得你對Margaret的觀感很有趣(有種不知所措感:P),我對她也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