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Jan 2006

雜念迴響

春節過於雜食的結果,是做了極有劇場效果的夢,醒來後,持續的吸收之間,思想想念被縫綴成一條蜿蜒曲線。

《跳舞時代》所呈現的青春美好,讓我很難不想起黑白影像留下的,外婆年輕時的姣好容顏。她生於1928年,片中那些青春歌聲所在的三零年代,應該是她上小學時候。我記得,媽媽每每要引述些往事來對照時,總會說外婆小時有多麼能歌善舞,讀公學校時是數一數二的。不過,能淬出點青春歡樂的也就是這麼一點點了,其他我一概不知。我對外婆的認識,好像一向就是從外婆這角色開始與結束,就好像董在天工一書中所辨證的「人物」,我的確是把外婆視為自己生命裡的一個典型人物來看待,即使是獨一無二,即使十分親愛,我對她的生命並沒有超出外孫女的認識和想像,應該也來不及補遺或追問過往。

很好奇,董在感性上帶著什麼樣的心情來想像自己的祖父?又在理性上如何選擇書寫的方式?《海神家族》中陳玉慧亦書寫家族中的多位女及男性,幾乎透過書寫完成一種新的關係,人物被創造,新生的意義與關係或許和那過往的人事更疏離了?

或因為我沒有創作的心情,所以很難想及非曾經驗的那些時光裡,一個女孩成為一個外婆的種種。只能確定她不夠幸運地成為跳舞時代裡的文明女,中晚年以後最愛的是苦情哀戚的歌仔戲。

跳舞時代在高音調的歌聲中如此開始:
阮是文明女/東西南北自由志/逍遙佮自在/世事如何阮不知/阮只知文明時代/社交愛公開/男女雙雙/排做一排/跳道樂道我上蓋愛

外公是在當時萌生了某種自由文明的性情,於是不惜以離棄作為個人對家族的抵抗嗎?如果能說服自己相信這種解釋,或許某種和解是今年願意試圖努力的課題。但我感覺好難,感覺自己好像執意選擇在外公和外婆之間成為一種表現支持與怨意的人物,相當執迷,拒絕讓既定關係有修改的可能。因此我拒絕設身處地想像,於是難有理解和體諒。這是我又小又緊的心結,揪著我搬演成為一個冷淡的外孫女。

對簡單的人事說寬容都不是真寬容吧,要放棄一個清楚的人物形象,任由關係自然地發展是很令人卻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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