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爛時光 ( The Best of Youth )

按下 ”REPORT” 鍵，惱人的托福終於離我而去。最期待是妹妹預先借好的「燦爛時光」，那傳頌中的六小時。既然是假期最後一天，即使徹夜通宵也無所謂了。

這六小時並不如想像中的長，甚或觀影的時間感在行雲流水中，神奇地失去了質量。是的，「行 雲 流 水」，這四個字是看電影的我心裡不斷模擬體會的狀態。無論在眼前是美麗的笑容，或是悲傷的眼淚，生命悲歡離合綿密地交錯或接續著，在時間軸拉長至近乎半個世紀的觀照下，來不及陷入每個片段的深刻中，人生兀自洋洋灑灑而去了。

每一個片段似乎都可以大作文章的，例如那點唱盤前的繾綣或墜落前的花火，或是笑起來似有童真卻無限哀傷的母親，但是電影敘事並不遲疑，甚至沒有重複或倒敘，時間的推進似乎是最重要的，明確並流暢地。而我感覺，燦爛時光的表達在這部電影裡似乎有些特別，不同於「最好的時光」那般刻劃至深、獨一無二不再重來的擁抱，這些人的燦爛時光是必須流動的，也必須要在回看中才釋放微光，必須在悲傷中想念，無言時讓眼淚留下，放空後等待笑容。

跟著她們的移動，看這電影也如同旅行一般，來去挪威極圈和明亮的西西里之間。或許我對那些地景變化也有過多的體會了，然而交錯出現的北方，潔淨清新的深谷溪澗裡，冷冽的空氣，即便沒有放縱的青春身體或是永不落日，希望的氣味都處處滿盈似的；羅馬和佛羅倫斯則多陰時大雨，古老的城鎮，即使那街巷中曬著被單衣物，不知怎地也覺得陽光是刻意地調降成微弱的聲音，讓位給歷史、疑惑及過錯。托斯卡尼被安排為一個中年狀態休閒安居的所在，恰當地令人發笑，今後想起那田園那陽光，或許很難擺脫這意象。畏懼光線的老婦，最後在陽光燦爛的海邊離開，她的尾聲倒確確實實地令人感覺溫暖。

義大利四十年來的歷史脈落是明顯不過的背景了，無須多說。不過我非常想看看相關於1966大水那塊石版，如能再訪Firenze。

時光穩穩推進中，琴聲、詩歌、繪畫這般的元素大量地被運用，是悅目的男女之外另一個美好的類目。印象極深是拉威爾那段琴聲，或許和我極喜愛那位父親有關吧。

唯一有些不滿的是Julia的發展安排，一個尖銳憤怒的激進左翼最後只能這麼蒼白嗎？總覺得可以再好一點點，不是這麼瘦這麼黯淡這麼遠離一切。以她來對比其他生動的笑容真是有些殘忍。

看了其實一點都不累，也並不太沉重的燦爛時光，像是一段流暢的時光飛行。似乎是生命中的一切，在拉開距離之後觀看，往前向後連續，都可能向美好處靠進。但我們很難如此觀看自我的每一步，有時沉重著令你懷疑那是否為旅程。因此那行雲流水只能是一種概念，一種想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