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Dec 2007

有人如是說:還沒長大就變老了

「還沒長大就變老了」。這句話讓人心驚...轉貼一段從有河書店看來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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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一直對「長大」這概念充滿想像和憧憬。每個不同的階段的我,對於「長大」各有不同的定義和標竿:剛學會拿杯子喝水時,「長大」是喝完牛奶嘴邊不再沾一圈白鬍子;剛開始拿筆塗鴉時,「長大」是能像爸媽和表姐一樣寫得一手好字;換牙時,「長大」是能夠好好吃完一塊花生糖。上中學前夕,台灣發生了前所未見的民航機大空難,觸動許多人最深的焦慮。整個青少女時期,我對「長大」的想像是,萬一家人發生什麼重大意外,要能夠自力更生完成學業。回顧起這一切,我想原來所謂「長大」的定義,說穿了,也不過就是有足夠的能力駕馭身體、自我、與命運。

學生時期總聽許多長輩說,你現在滿腦子理想主義,是因為你還在靠人養,沒出社會,所以不用自己去面對殘忍的現實。等你「長大」出了社會就會知道blablabla,到時候你的想法和態度就會變了云云。除了不服氣,我好像也無法反駁什麼。現在想想,當時的不悅恐怕還摻雜了更多困惑和恐懼:什麼時候開始,「長大」指的竟然不再是捍衛自我選擇的能力,反而是對種種外在影響力繳械投降的起點了?我甚至經常懷疑,是不是和我同齡同輩的友人之中,有不少人也同樣被這種矛盾困惑著,以至於我們都一再耍賴下去,當個拒絕長大的老學生,任性地繼續受人供養,消耗著無限延長的青春期。

不久前一位好友因身體不適而住院體檢,我以email 簡單問候:「保重啊,我們都到了該保養的年紀了。」朋友回答「對呀,還沒長大,竟然就老了。」這話不但引起諸多友人共鳴,對我更是醍醐灌頂,剎那間解答了我多年的疑惑:原來這許多年來,我一直搞混了「長大」和「變老」的定義;長輩口中的那套投降論,其實不叫「長大」,而是「變老」。「稚弱」和「老化」其實是一體的兩面,都是一種對自我、生命與外界無力掌握的狀態;只有介於兩者之間那道狹長的界線,叫做「長大」。那道線畫得太細太窄,以至於大多數人只能與它匆匆邂逅,還來不及停下來看個仔細,就走遠了。幾乎沒有人能夠記得,遑論描繪,它的具體樣貌。

原來,對於許多和我同輩的五、六年級生而言,「還沒長大就變老了」指的正是一種希冀能夠完全掌握自己的人生,卻總是難以如願的挫折與落寞。此時正巧有河 Book 出現,我們就這麼不意間,清楚地看見原以為僅存在傳說中,稍縱即逝的那道「長大而不變老」的平衡線。

節錄自交換中,作者非常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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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寫那條平衡線,是為了談有河書店經營之難,與難得。一個小書店的經營,竟如此負載了多人對於夢想的期待,於是旁人比起經營者更為心急,因為不忍那稍縱即逝的光華體現在淡水河邊,卻隨時可能消失眼前的危險。這些我能理解,於我卻是不那麼熟悉的河岸風景了。然而,這文章中談不知不覺日益膨脹的妥協,談「稚弱」和「老化」其實是一體兩面,描繪兩者都是種對自我、生命與外界無力掌握的狀態,寫得真好。而我特別心有戚戚焉的是,這一季在這兒,我似乎有點朝向稚弱化的傾向走,不自覺地(或自覺卻然無法抗拒地)被這一切帶有新意的環境驅使著。這種自覺卻無法掌控的變化讓人不安卻無力,更強化了作者所謂「難以如願的挫折與落寞」。

這些情緒,如果是在實際的生活上事物作用,倒也無妨,往往能伴隨著具體事物的完成與結束而獲得一定的消解。如果作用在模模糊糊的人生意識上可就難受了,沒有清楚的終點或起點,究竟想要看清什麼,都是從問題意識就得反覆釐清的。

我希望我還沒有錯過那道稍縱即逝的平衡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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