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Mar 2010

我喜愛的老師

1.Vicky是一位地理系的教授,也是我的指導委員會中,最讓我喜愛又敬畏的一位。今年華大把最佳研究教學指導獎(Marsha L. Landolt Distinguished Graduate Mentor Award)搬給她。昨晚我得知,第一時間還沒有很大的反應,我當然完全贊同,只是搞不清楚這個獎有什麼代表性。直到今天,好幾個老師同學知道我是她的學生,紛紛提起這個消息,我才明白這是很重要的肯定。

不過,就像是一位在Project Runway中落選的設計師說的:You don't need the crown to be a queen.獎項是獎項(看那麼多奧斯卡獎項不也搬給一堆莫名其妙的...),真實世界兀自運轉,和獎項沒有太大關連。

Vicky是最犀利明快的,她治學嚴謹,和學生討論絕不馬虎,絕不讓妳在解釋論證上有任何閃躲。來到西雅圖第三年,我發現自己也開始能辨別有哪些時刻,坐在你對面的老師其實也在打太極,但是這件事絕對不會發生在Vicky身上。她揮箭毫不猶豫,過招指點絕對不害怕妳遍體鱗傷。

她會給予肯定或讚美,不多不少-如果偶爾得到她用冷靜收斂的英國腔說:"you are in a good shape. Keep doing that. I am impressed."走出那系館,雀躍的自己在放鬆後卻是一陣陣胃痛,才發現自己有多緊張。

我還記得那個過程。我讀不少Doreen Massey的作品,發現她引了這個Victoria Lawson的觀點,在我喜歡的論點中,十個通常只有一個我會認真地追根究底,揪出原作來讀,Vicky的就是這麼一篇。讀畢很贊同,發現她竟然在華大地理系教書,興奮地查起她的簡歷和開課。那麼幸運地她就在2008/9年的冬天開了一門關於貧窮研究的課,我一時熱血地當然就義無反顧的修下去。

天知道,那可是一門讓我每週都要胃痛兩天的課。即使我那麼喜歡那些聰明犀利的同學們,雖然我每回都覺得聽Vicky評論是醍醐灌頂,但身體就是很誠實,每回上完課我就是一陣虛脫,那個傍晚必然胃痛,那個晚上只能看電影或小說。

回想起來,修完那一學期,我還斟酌猶豫了好一陣該怎麼對Vicky說,我想要找她當我的指導老師。於是,我又猶豫斟酌了一個春天,終於想好我其實沒有太聰明伶俐的說詞,在夏天開始前約了她,結結巴巴地說我很希望她可以指導我,我想作....,我覺得這些女性主義的地理學理論很有意思....

直到現在,我都還記得她微笑說:"well, then tell me why do you think I can make contributions to your project."

"My project?" 我都還都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哩。不太想要去回想自己哪時候怎麼回答,但很開心她答應了。很高興就這樣我可以繼續冒著汗著走進她的研究室,拜訪她的小狗及滿窗櫻花,然後捧著我還是需要疼痛的胃離開。

比較起來,我和其他三位同是自己學院的老師們相處是溫和隨意多了,可以吃飯聊天,有時候甚至沒大沒小的。有意思地是,我發現他們很在意Vicky給的意見。有時候我發現我自己也相當壞心眼,喜歡拿這個來試試他們的反應,測試他們怎麼對話。當然我不至於假持令箭胡亂筆畫,只是相當好奇學者之間的對看指教。

我這些日子在Gould Hall這學院中是鮮少犯胃痛了。並不是我不敬愛同一棟建築物中的男老師們,只不過胃也有其極限吧,是不能太常犯病的。我的胃總是很真誠。

在這壓力大的時刻,寫這些感念其實是給自己的提醒,認真,好好地完成這個過程,我需要記得這些胃痛或胃不痛的時刻。

2.最近有位來自台灣的老師訪問華大,之前我們不相識,但她是一位好友G最喜歡的老師,因此我也對她充滿好奇和敬意。我和她聊到自己喜愛的劉老師,有種很奇妙的感受。一層又一層的經驗疊出來的好老師形象:一位可以先談人間煙火、再談學問的前輩。好老師會在意妳的日子過得好不好,他/她會認真感受妳的焦慮。我對這位來訪的老師說:我在城鄉所真得很幸運能遇到這個老師。(沒說得是:我想我朋友也真得很幸運遇見妳啊。)這樣一個,一句話問妳理論研究,下一句話問妳這耳環好不好看,還會直接對第一次見面的人說「喔雙魚座是很淫蕩的星座呢」的女子(嗯,這個用詞奇特,在此不多爭議),實在很有意思。

3. 我很慶幸,沒有遇上任何一位老師會對我說:"Yes, I want to Westernize you." 我不知道S怎麼能忍住那口氣不對她的指導老師咆哮,如何忍住眼淚不讓她堅強的微笑模糊。名氣再大,說出這種話(就算是玩笑話)的老師真得讓我無法尊敬。

寫累了...我想說的是:老師們最重要的社會實踐之一,就是認真對待學生啊。這不是學者們解救自己實踐焦慮(如果有這種焦慮)的最佳法門嗎?否則,還是不要誤人誤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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