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Oct 2005

意外知音

也算臨時起意,憑一點網站簡介,模糊地知道電影處理二戰前台灣藝術人物,加上「南方」兩字本身的魅力召喚),在嘈雜不休的西門町,拉著難得來台北的朋友走進總統戲院,看『南方紀事之浮世光影』。

開場的海岸和村莊讓我驚訝著,「這不是澎湖嗎?」熟悉的西嶼二崁,紅色的磚坪屋頂、沒有大樹的草岡丘陵,原來這南方的範疇核心竟落在澎湖,一個超出我想像擁有更豐厚文化歷史的聚落和島嶼。

藉著雕刻家黃清呈短短一生,二次大戰結束前,某種南方生活情調與人文的確在澎湖、台南、高雄之間開展,那或是一段小歷史(家族的、藝術的),也可是段大歷史縮影(澎湖的中藥業、南方貿易、台灣藝術與文化現代化受日本的影響...)。老實說,有好些演技生澀、對白乾澀、剪接不暢的部分,但我的觀影感覺仍深刻,仔細體會,除了熟悉地景,不同語言使用所造成的音覺景觀,好像才是這歷史故事真正活現於視覺之外的關鍵。

濃濃的澎湖口音是怎麼回事我也說不清楚,但他們以「汝」代「妳」的文雅氣味,以及幾個我稍能辨識的特殊母音,在這部片子裡恰如其份地表達了為人忽視的南方文化底蘊。不同社經位置、不同性別的角色有著不同的語言表演,隨著日本文化對幾個年輕角色的影響,日語對白在影中的比例幾乎與台語相當了,我感覺到那個時代,在文化藝術上的版圖關係,不是因為東京場景,而是因為那些恰當的語言聲音。

當他們討論藝術文化,使用現代化詞彙時,必然在台語中間雜使用日語,這細節堅持有了很生動的效果,忠實地表達了台灣的殖民現代性。不會說日文的阿鶴大嫂永遠在餐桌之外,餵養小孩而難登殿堂;送應試未果的大哥回台灣前夕,動情感懷時,台籍青年們悠悠唱起的是日文歌曲;女聲以日文默唸著「愛與認知之關係」,女聲以台語訴說不平的憤怒怨氣。

在沈沒前的高千穗丸上,她說:「我只會說台語和日語,你要我去北平當洗衣煮飯婆嗎?」,我想是哪,如果她在一個無法說日文的地方,她以日本現代文化所建立起來的微薄獨立自主女性意識也幾乎就要被剝奪卸下,哀怨生氣的情緒也無法用台語抒發了。語言能力程度的確影響著思考的面向和成熟度,就像是我說起台語就會不自覺地像個孫輩,說起英語或許像個中學生,可說笑、可聊天,想要表達如常總覺得有些辛苦;說起中文,詞彙和用語則不知不覺隨著學習環境而改變,才常常讓艾笑我老喜歡說「空間」。要說客家語就難了,總覺得再也說不出來,因為那幾乎是我看見已逝祖母,才能自然應答的語言記憶。

這歷史紀實導向的電影劇情很難說好不好看,但編導對語言運用的確用心而細緻(包括徐懷鈺必須使用台語配音之難聽,這技術瑕疵好像都是可接受的戲外表達了:P)。觀影罷才發現飾演黃清呈一角是閃靈樂團主唱,而導演黃玉珊,原來就是雕刻家的親姪女。有好些有意思的背景脈絡,想讓人瞭解這些過去的現代的角色,想到那些多多少少踏過的南方走走。

*有個吵架的場景在台南藍吧,不清楚孟老大知道這事嗎:P
**我極度懷疑兩個小孩躺在磚坪屋頂的拍攝曾被我和Tyan目睹,在十一或十二月那個冷風吹的西嶼午後。
***其他相關的一點資訊:
電影官方網站
浮世光影,浮現南方 解讀黃玉珊的一秒24格

日本鐵達尼號 高千穗丸的沉沒傳奇

2 comments:

Anonymous said...

倒是也很想看黃玉珊的雙鐲
一直找不到

還記得福建海邊的婆婆嗎
是在惠安拍的一部電影

Jellyfish said...

我記得,特別的惠安女,群居互助的婆婆們。如果妳找到了,也借我看看吧^^